这是个五味俱全的地方，苦味儿居多。
　　离开学校十年了，我至今不肯吃卷心菜，为什么？学校食堂闹的！食堂的大师傅最喜欢卷心菜，不怎么洗，三下两下剁上几刀，倒进大铁锅里翻炒几下就成了。因为省事，一年里有大半年吃的是卷心菜，我一闻到那股甜味儿，就直想呕。
　　八十年代初，我从师范学校毕业，分配到大别山一所村办小学教书，一同去的，还有我的同桌小方。那个地方缺菜，连黄瓜也没有。到了缺菜的季节，食堂里一日三餐就一碗腌菜。我和小方无法忍受，就不顾校长的反对，用土砖垒了一个灶，天天上山寻野菜。第二年初夏，我和小方在校里种了南瓜，我们像照看婴儿一样照看它。等到它结出了第一个瓜时，我俩高兴极了，每天要去看几遍。南瓜长到足球那么大了，我和小方谈论怎样吃它。小方说，把嫩南瓜切成丝，拌上辣椒炒，绝对是美味。第二天我们再去看的时候，南瓜不见了。原来，工友摘了去炒给老师们吃了。小方气得直跺脚，我劝他：“算了，他们享用了美味，会感激我们的。”
　　那个时候，农村老师的生活是很清苦的。那个地方没有鱼，肉也很少吃到。菜里油水很少。连村民看了老师的饭菜，也连连摇头，说“句号”（油星）太少了。有一天上午，我正在上课，食堂里居然飘出了肉香！那诱人的香味儿刺激着我的肠胃，馋得我直咽口水。好不容易捱到放了学，奔进食堂一看：哇！满满一大锅水煮猪肉！而且是大块大块的瘦肉！汤面上浮着厚厚一层油。端起碗一通猛吃，满嘴流油也顾不上擦一下。快吃完了，工友不经意咕哝一句：“这母猪肉味道不错。”我的胃立刻翻腾起来，跑到外面大吐特吐。
　　学校食堂也不是与美味无缘。上面来了领导，食堂会做出可口的饭菜。我回到家乡教中学的时候，期中期末考试完了，食堂会烧出一大锅喷香的红烧肉，有时还会买上几条鱼，做出鲜美的鱼汤。有一回，临时顶替工友做饭的胡老师烧出一盘喷香的辣椒，嗜辣如命的李老师端起盘子就跑，后面几老师追着抢。
　　前年，我回到阔别多年的胡桥中学去看看，发现教师食堂没有了。原来，老师们住上了单元房，有了设备齐全的厨房，自己做饭吃。放学之后，家家的厨房里瓢出了鱼肉的香味。学校食堂，只剩下脑海中的一个记忆了。